吃派饭的张老师
【往事】
吃派饭的张老师
■ 魏青锋
我刚上学时,村里有个小学校,只接收学前班和一、二年级的学生,三年级以后就要到三公里外的中心校去上学。村小学只有一名老师,就是耳根后有一块黑胎记的张相民老师。
教室是以前生产队的饲养室改造的,逢阴雨天就要从家里拿脸盆水桶接屋顶的漏雨,时缓时急的叮咚声总扰乱张老师的讲课节奏。谁拿的脸盆接满了雨水,老师就让他先把脸盆端回家,那时塬上干旱缺水,雨水沉淀好了还可以洗衣服浇花饮牲畜。
简陋的教室里前后各有一个黑板。学前班和一年级面朝前边的黑板,张老师先给学前班布置一个拼音字母让抄写,随后再给一年级讲加法口诀表,最后才转到教室后面给二年级上语文课。讲到寓言《狐假虎威》,张老师惟妙惟肖地学着森林之王的样子威风凛凛地走来走去,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突然张老师走到前面一年级的座位上拎出两个同学,让靠着墙罚站,原来他们不认真写作业,竖着耳朵听张老师讲课,也跟着二年级的同学笑得前俯后仰。
张老师的家在外村,而小学校没有条件办食堂,张老师就挨家挨户轮着吃派饭,每家一个礼拜。每次快轮到我家时,我心里总是惶恐不安,放学后张老师跟在后面,我紧张得走路不知道先迈左脚还是右脚。父母亲和张老师吃饭时,免不了询问我的学习,我坐灶堂里边吃苞谷糁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父亲告诉老师我大于号和小于号分不清楚,张老师喊我过去告诉我:你只需记住,大口对着大的数字,尖头对着小的数字。张老师的一句话,让困扰我很长时间的问题迎刃而解。后来,张老师还专门利用吃饭时间给我讲“的、地、得”的用法。张老师在家里吃了几次派饭后,我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父亲笑着说:“张老师哪里是来吃派饭,分明是在给你开小灶。”
逐渐地我就有点盼望张老师来家里吃派饭,当然,除了有利于学习,还有个原因。每次张老师来吃派饭,母亲都先要去镇街上割几斤猪肉,还有豆腐、茄子等平时难得见的菜肴,即使是面条的臊子里也会有小块肉丁。所以每到开学,我就盼着赶快轮到张老师来我家吃派饭,这样我就可以大快朵颐一个礼拜。
我上一年级时,有个裤子打补丁的女人来找张老师,两人在隔壁的办公室兼卧房大吵起来,听语气那女人应该是张老师的爱人,女儿发高烧,没钱看病。那时村聘教师的工资由村里筹集,每个月仅十几元钱,那几天张老师正好在我家吃派饭,看着张老师愁眉不展的样子,父亲把家里仅有的20元钱借给了张老师。还有次秋收时,眼看着别家的苞谷黄豆都收完了,张老师家里的苞谷还栽在地里,黄鼠狼糟蹋不说,还有人偷着掰苞谷,师娘急急地来找张老师,两个人又大吵一架,师娘眼睛红肿着离开了。
我上了中心校后,村小学就撤销了,据说张老师也要跟我们一起,调到中心校给我们代数学课。可开学后,却没有看到张老师,给我们代数学的是新来的黄老师。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张老师。
前几日回老家,快到镇街时,母亲打电话让“顺带着买一把葱回来”。逛菜市时,猛然看到耳朵后面有块黑胎记的熟悉身影,我惊喜地喊了一声“张老师”,满头银发的张老师有点不知所措。我在张老师的菜摊上拿了一把葱,要给老师扫微信,张老师掏出老年机讪笑着:“我手机没微信!”我忙掏出一百块钱塞进张老师枯瘦的手里,张老师边跟隔壁菜摊上的人激动地讲“还有人叫我老师哩”,边低着头给我找钱。我鼻子蓦地一酸,慌忙转身拐入熙攘的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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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LIZ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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