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是自己塑造的

【弘扬廉洁文化 涵养清风正气】

形象是自己塑造的

■ 郭增吉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公社每年都要往生产队派工作队员，说是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既指导生产，又锻炼干部。在乡下，单说某一个人其实应该称作工作队员的，老百姓图省事，都直接叫做“工作队”。

同吃，是说工作队吃派饭，一家一户往下挨。同住，是在宽余人家找一间屋子，里外拾掇干净，然后住下来。而同劳动其实是很难做到的。因为他们时不时要去开会、检查、交流，常常还要准备和布置晚上的政治学习。说实在的，那时候，有些典型是吹出来的。当然也有好干部，他们俯下身子，扛着锄头，在土坷垃上行走，真正和社员们打成了一片。他们不搞任何特殊，很受老百姓的尊重、爱戴。

当时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家都不能慢待工作队。在人们心目中，那是上级派来的大干部啊。那时老百姓还很贫穷，吃不饱饭，糠菜半年粮，最有名的就是“瓜菜代”，其实哪有那么多的瓜和菜，无非是些野菜、树叶和红薯叶等，搀和上谷糠、柿子下肚充饥。但即使再困难，也要一天三顿给工作队吃改色饭，尽力往好处招待。说实在话，老百姓大都不愿管工作队饭，不是怕做饭，主要是生怕说错了什么，有一种无形的心理压力。

我小时候，记得有一位叫郭保臣的工作队来过我家吃派饭。郭保臣这个人，长得高高大大，秉性正直，没有任何架子。因为没有门牌号，工作队住的时间又短，或时断时续，他们大多时候记不住各家各户的门。那天，该我家管饭了，早上，母亲让去他的住处叫他来吃饭。我领着老郭来了，母亲把一碗米汤煮葱花和玉米面饼子端在石条上，让老郭吃。谁知老郭没吃，而是径直走进厨房。我家当时有七八口人，做饭的锅比较大。老郭揭开大锅看了看，见锅里煮的是很粗糙的糠疙瘩，二话没说，自己满满盛了一碗。父亲赶忙去夺老郭的碗，可他怎么也不松手。没办法，父亲赶紧递上小半碗咸萝卜条，老郭没谦让，坐在小板凳上就着咸萝卜条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临走又嘱咐说：“以后吃一锅饭，中午就是啊!”说是这样说，中午母亲还是用白面擀了面条，煮了两碗，炒了醋熘南瓜条，端到老郭面前。老郭又问：“你们吃什么呀？”母亲忙说：“一样一样。”老郭不信，又揭开锅，见我们吃的是小米稠饭配蒜汁调红薯叶老缸菜，他笑了笑，说：“这饭我爱吃。”盛了一大碗，夹了一大筷子红薯叶菜，吃得很高兴，很满意。晚上，父母亲很是费了一番脑筋：老郭不吃偏待饭，怎么办？干脆煮一锅稀饭，把早上的玉米面饼子和中午的面条统统倒进锅里，这种饭老百姓叫做“合锅饭”。劳动了一下午，傍晚老郭扑嗒扑嗒地来了，母亲大胆地说：“老郭，傍黑儿都吃一锅饭，快吃吧。”老郭连说：“好，好，这就对了。工作队和社员是一家人嘛。”他和我们一块儿说笑着，吃了两碗合锅饭，临走，搁下4角钱，1斤2两粮票。这是当时吃饭的标准，早晚各3两粮票和1角钱，中午是6两粮票和两角钱。老郭在我家就吃过那一天三顿饭，后来再没来过我们生产队。这看似平常的一日三餐，却在我幼年的心灵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凡事都怕比较。还有一位工作队员，权称为某某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天在社员家中吃饭，中午那家妇女咬咬牙蒸了五个大白面馍招待他，某某一顿吃了两个半。到了晚上，那家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站在某某面前，某某视若无睹，狼吞虎咽把馍全塞进了宽大的嘴巴里。这件事在村里传开了，一时成为颇具酸涩和讽刺意味的笑话。不知怎么的，公社领导也知道了，在一次全公社干部会议上还特意提出了批评：就不能掰一块馍给小姑娘？就不会注意一下自身形象？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每个人自身形象的好坏，都是自己塑造出来的。

（作者系河南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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