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柚梁平

【美丽乡村】

竹柚梁平

■ 文猛

梁山是梁平最早的县名。走进梁山，山不是主题，坝才是。方圆1000平方公里的梁平坝子海海漫漫铺排开来，沃野千里，碧田万顷。“高梁山麓平畴远”，巴渝第一大坝改名“梁平”，名副其实。

梁平柚与广西容县沙田柚、福建仙游文旦柚并称为中国三大名柚。踏进合兴镇龙滩村，平坝是柚林，山坡是柚林，柚树上挂满金黄的柚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柚香。

沿着弯弯曲曲的柚园小道，柚林中随处可见扬着采柚网、背着竹背篓、哼着“梁山灯戏”的村民。柚林小道上放满了一串串装满柚子的金黄的背篓，就像阳光下金色的小河在柚林中流淌。

梁平有个“张鸭子”，每年卖出祖传秘方特制的卤鸭100万只；梁平还有个“张柚子”——种了一辈子柚子的张文辉。

除了自家10亩柚子林，张文辉还承包了100亩柚子林。1998年，梁平柚子突然跑味了，又苦又麻，身价暴跌。张文辉用“吃”的办法找到原汁原味的梁平柚。一个树上的柚子，树顶的要尝，树下的要尝；一个地方的柚子，田头的要尝，山地的要尝；同一个柚子，请好几个人尝遍。最后硬是找到了“正宗”的柚子。

坡上种柚树，瓦房农家乐。在梁平，随处都可以品尝到全柚宴、全竹宴、全鸭宴、全素宴，那是味上梁平的“全聚德”。

全柚宴登场啦：柚子皮海绵部分炸成柚皮酥，柚子皮的黄皮片垫到碗底蒸八宝饭，还有炸柚馕、柚皮炖腊猪脚、柚子鸡、柚子珍珠汤、柚香粉蒸肉……梁平人说，树上的梁平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吃法，灶上的梁平柚，他们有108种花式吃法。

来到龙滩村宽敞明亮的柚库，金黄的温暖，恍惚当年乡村金黄的稻谷晒场，只是今天这里飘满了金黄的柚香。

“都梁之民独无苦，须晴得晴雨得雨。”这是大诗人陆游在《题梁山军瑞丰亭》中赞叹的诗句。三山五岭，两槽一坝，丘陵起伏，六水宛转。自古富庶的梁平没有更多饥饿的记忆，所以他们有了“梁山灯戏”欣喜热闹的欢笑味，有了“梁平年画”源远流长的墨香味，有了“梁平竹帘”山川风物的历史味，有了“草把龙舞”的文化味，有了“梁平抬儿调”“癞子锣鼓”的农耕味。

柚子香，几百年的事；鸭子香，几十年的事；竹子香，却是我最近几年听说的事。

将信将疑地走进明月山百里竹海。

发给我们手机上的视频，铺天盖地的竹林清波绰约，身姿婀娜，宛如浪起涛涌的绿色海洋，丛生、混生、散生状态的竹林中，有挺拔高大的大径竹，有秆形矮小的小径竹，有形姿各异的观赏竹，有美味可口的笋用竹。7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成片竹林三四十万亩，茫茫竹海，白夹竹，寿竹，南竹，斑竹，慈竹，水竹，刺竹，金竹，箭竹，苦竹，桐竹，棕竹，芦竹，方竹，丝竹，罗汉竹，凤尾竹，凤凰竹……这是竹的大家族，这是竹的全家福，种类之多，面积之广，说竹海一点不为过。

猎神村，曾利用山上的竹林开办舀纸坊，后又开办矿厂卖矿维生。采矿的污水、舀纸坊的污水流入村庄，七涧河、老鹰洞溪流淌着的不再是清清的河水溪水，而是发臭的污水黑水，山后的竹林和山下的村庄常年灰尘笼罩。当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的时候，背井离乡成为猎神村人唯一的选择。

痛定思痛，猎神村人在政府引导下，壮士断腕一般关掉了所有的矿山、舀纸坊、水泥厂，把山里的群众集中搬迁到七涧河、老鹰洞溪汇流的地方，建起猎神新村。从竹海往下看，今天的猎神村，清一色的青瓦房沿着小溪延伸开去，四周竹海环绕，小桥流水，成为远远近近的人们乐不思蜀的打卡桃源。猎神村村民候鸟般回到家乡，编竹器，开办竹家乐，大地改版后的村庄如同山村后的竹林，绿意盎然。

村支书把我们带进七涧河边一个叫“矿咖”的地方，门上摆放着几节矿车，矿车从一方关闭的石膏矿洞中开出来。走进咖啡店，店外是当年的舀纸坊遗址，作坊还在，石碾还在，引水的竹槽还在，舀纸声远去。

在乡村，在矿咖，我们品着醇香的咖啡，这是乡村新的味道。只要我们热爱脚下的土地，珍重脚下的土地，这片土地就可以长出我们期望的丰收、我们渴盼的幸福。望着矿车和舀纸坊，望着四周青翠的竹海，竹涛声声，我们知道猎神村人想告诉我们什么……

手机响了，是村口小溪边的“竹家乐”发来的全竹宴菜单：竹荪，竹荪蛋，竹虫，竹胎盘，竹燕窝，竹筒笋烧白，干煸笋尖，白油冬笋……要我们圈点。

在梁平，在竹海，在猎神村，还有场全竹宴等着我们。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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