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璧山

【散文】

桃源璧山

■ 文猛

从地名要义上听璧山，我没有听出“璧山”，就是壁山，环壁皆山，悬崖峭壁。

从重庆电视新闻看到的是“璧山”。连晴的日子，最先报道遭受旱灾的地方一定是璧山。连雨的日子，报道最先遭受涝灾的地方一定是璧山。

从工业数据上算璧山，2000多家皮鞋厂，西南最大的皮鞋之都，让我不得不思考繁荣背后的污水、垃圾、恶臭。洋气方兴、土气未艾的璧山应该是一个让人掩鼻的璧山……

穿过长长的缙云山高速公路隧道，天光明亮，蓝天白云，豁然开朗，心中设计应该很长的车程居然很快结束，司机说璧山到啦。“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在高高的缙云山和云雾山对望中，一方900多平方公里的大坝子海海漫漫地在两山之间铺排开来，河流蜿蜒，田野肥美，草木茂盛，此情此景，唯一的表达只有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这会是璧山？

赶紧从璧山朋友那里请来《璧山县志》。上书曰：“四山如壁，曰壁山”。又曰：“山出白石，明润如玉，故曰璧山。”

从土壁山，到玉璧山，这就是超越！

问璧山人，这么大一方田园应该有个地名吧？

璧山人非常惊讶，这就是璧山啊！

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这么个笼统的名字，我心中斗胆地给这方田园一个地名——璧山坝。

坝是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坝是庄稼生长的地方，坝是祖先躺着的地方，坝是黄土最疼人的地方，坝是酒旗飘扬的地方，坝是适合摆放思想的地方……

地名好让我们记住所有的事。

璧山无山，巴渝大地上难得见到这么一方平坦的大坝子，环境皆山的巴渝人，突然见到海海漫漫的璧山坝，就像突然见到草原，突然见到大海，跌宕起伏的心绪一下辽阔起来，坦荡起来。

璧山无山，璧山处处见山。天地给了璧山平旷豁朗，平坦而坚实的大坝子给了璧山大气，也给了璧山人修路的大气，街道是宽阔的街道，路是宽阔的大路，湖是阔爽的碧湖。明明是平坝上的大路，那些路的名字几乎都带有山，黛山大道，石山路，泉山路，凝山路，脂山路，茅山路，莱山路，仙山路，景山路，晴山路，雪山路……

人在坝上走，心在山中游。低头不见山、举头见高山的日子，哪怕风霜雨雪，哪怕日子寡淡，不怕，头上有缙云山、云雾山守望着哩！

眼光放大，心思放大，平阔的璧山坝其实就像一片柳叶。这不是我的发现，在很早的古人那里就有记载：“壁山，形如柳叶，环境皆山，外高中平，两江相送，周回湾曲六百里……”

山为骨，水铸魂。大自然总给璧山想得那么周全，铺开一片柳叶，让璧南河、璧北河、梅江河纵向而过，润泽坝子，柳叶就成了绿叶，柳叶就不是枯叶。

为了这片叶的翠绿，为了这片活力水城，璧山人敢下狠手，他们壮士断腕般关掉所有的皮鞋厂，不图一时的繁荣，就谋永远的润泽。因为那些旱涝的刻骨铭心，璧山人对水的呵护几乎到了极致。他们修水库，疏河道，广种树，璧南河、璧北河绿水长流，蜿蜒而过，秀湖、御湖镶嵌城中，雪山、双凤水库星罗棋布，水清，河畅，岸绿，景美，让一个城市拥有三河六湖十八湿地，成为重庆公园最多、湖泊最多、湿地最多的“中国的小而美”。

水给了城市灵动，桥赋予了城市诗意。在璧山那些清亮的水地，秀湖、青龙湖、观音塘、水天池、御湖……璧山人一边描绘水，一边诗化桥。就算不去计算遍布乡村的那些小桥流水，就在并不宏大的璧山城区就有35座桥，连着历史，连着未来，连着城市。我很想把“桥都”的名号放在璧山，但是美丽的璧山“国字号”的名号就有18个之多，桥都的称谓还不足以引起人们的共鸣和激动，但我还是想说两座桥——

一是观音塘湿地公园上的状元桥。中国历代文状元不过500余，璧山独占其二，出过冯时行和蒲国宝这双状元和历史上六个翰林，遍布桥面祥云图案的状元桥就是为表达这份骄傲。

一是秦巴古道上将军村的将军桥。那是喜观河上的一座古老的小石桥，诗意般横贯在喜观河碧水两岸。璧山是重庆到成都必经的古驿站，至今还保留着六塘、七塘、八塘等这些地名。璧山人告诉我，塘就是古驿站的名字，就像城市公交线的那些站名，十里为塘，地名记着到璧山的路。现代化的交通缩短了地域的时空，让人们淡去了对璧山这方古驿站上一杯茶、一碗酒、一枕梦的渴盼和热切，与重庆一山之隔一高速公路隧道之隔的距离，璧山已经成为重庆的后花园。

对山的敬畏对水的亲近给了璧山人对土地无尽的深情。多年的治理，多年的保护，连晴旱连雨涝的璧山早已成为历史，璧山已经成为万物茁壮生长的富庶之地。

走进璧山乡村，一家一户的小耕小作模式几乎不再存在，在璧山一处处农业园区，四季果香，四季花开，四季菜绿，他们种水果、种蔬菜、种鲜花，不是以十以百为单位，而是以千以万为单位，“蔬香满田园，碧翠映村庄”。柚子熟、葡萄香、草莓红、枇杷黄的季节，茫茫的璧山坝到处都是踏香而来的摘果人。更为让人嫉妒的是，在璧山的菜园，南瓜有200多个品种，番茄有100多个品种，黄瓜有40多个品种，四季豆有30多个品种，就连毫不起眼的大蒜居然也有20多个品种。一方土地把蔬菜种到如此的境界，难怪我们羡慕加嫉妒，恨不能作一株璧山的庄稼。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写出《桃花源记》的陶渊明应该先到璧山。璧山——

也是一方桃源。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重庆市万州区作协主席，现任职于重庆市万州区财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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