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胎掐丝珐琅：金丝婉转 釉彩琳琅

【文化中国行】

铜胎掐丝珐琅：金丝婉转 釉彩琳琅

■ 桑淼

铜制搁板上勾勒出繁密细致的牡丹图样，一条金丝沿着花瓣的纹路曲折蜿蜒，丰富的浓绿色釉彩由浅入深般被填充进枝干叶脉，沙金和玫粉分别点缀出花苞摇曳的层次与渐变……由掐丝珐琅技艺制作出的铜胎牡丹图精致而美丽，细薄金丝如同线条般曲畅婉转，被高温焙烧过的釉彩则呈现出端庄富丽的色泽感。这是被称为铜胎掐丝珐琅的特种工艺品，以其色彩鲜艳、图案繁复、工艺精细的特点而著称于世，成为中华民族乃至全世界工艺品中的绝佳典范。

铜胎掐丝珐琅又被称为“景泰蓝”，因使用的珐琅彩多为蓝色而得名。相传掐丝珐琅工艺是在元代从阿拉伯地区传入，是沿遥远丝路文明而来的舶来品，承担着中西文化交流使者的身份。经过千年的传承与锻造，历代匠人们不断在技法和材料中寻求新的探索与变革，最终使得这一工艺在清代时期天下闻名，成为清朝宫廷乃至海外贵族家庭中常用的摆饰品。

晚清《陶雅》中曾对掐丝珐琅工艺有过形象的描述，“范铜为质，嵌以铜丝，花纹空洞，杂填彩釉，夕谓之景泰蓝，今谓之珐琅。”掐丝珐琅技艺以铜为骨，以丝为脉，因清朝时期多用于皇家宫廷与达官贵胄陈设，故而整体呈现出一种区别于其他民间工艺品的高贵华美风格。从造型上看，主要以生活器具为主，如钟表烛台、花瓶杯盏、碗碟盆壶等；在花纹图案的体裁选择方面，多绘以梅兰竹菊、莲花葫芦、百蝶寿桃等传统吉祥纹饰。

我曾在故宫博物院观展时见过一只“掐丝珐琅松鹤芦雁图扁瓶”，铜胎鎏金质扁瓶通体呈天蓝色，颈部饰以缠枝莲纹与蕉叶纹。瓶身一面绘芦雁图，芦花作迎风起伏状，长雁呈引颈嘶鸣态，另一面绘松鹤图，巍巍青松之下，白鹤身姿挺拔，精细的工笔将松的坚韧与鹤的优雅展现得淋漓尽致。

另一件为“掐丝珐琅葫芦式灯”，灯体上方装饰红色蝙蝠，前后两面玻璃灯片上绘制着红蝠、灵芝、仙桃、麋鹿等吉祥图案。试想上元之夜，京都烟火倾城，覆满金色琉璃瓦的红宫墙内，一盏盏绘满各式珐琅彩的长明灯被宫人们悉数点亮，霎时间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将往日漆黑的长夜点缀得如同白昼般灯火通明。由掐丝珐琅工艺烧制而成的器物能够最大程度地保留釉彩本身的特有美感，因此隔着上百年时光再回头看，依然能从中领略到独属于那个时代的无限芳华。

在一家非遗展馆中，我曾跟随掐丝珐琅技艺传承人体验过这一工艺。午后三四点的阳光温柔而沉静，靠窗的铜胎底板折射出幽微的光，银发传承人着棉麻素裙，发尾别了一支木簪。我学着匠人的手法将金线捋直，聚精会神地将其弯折成相应的图案，青绿几点为江山婀娜，一抹碧蓝勾勒出苍天……这样的时光似乎缓慢无比，嘀嗒的钟声里金丝缠绕，釉彩慢慢凝结成坚固的形状。这样的时光仿佛又迅速如疾风，四时山川皆在掌中的方寸之间，一抹珐琅彩勾勒出近千年的文明脉络。

“景泰蓝有古玉般温润，锦缎般富丽，宋瓷般自然活泼的特质。”林徽因如是说。民国时期，随着北京、苏州、广州等地民间老字号的兴起，特别是因工艺精湛而远近闻名的志远堂、静远堂、老天利等景泰蓝商号，让这门古老的技艺正式走出宫廷高墙，飞入寻常百姓家。现如今，在重视传统文化传承与发展以及“国潮”盛行的时代背景下，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掐丝珐琅工艺，更是因其良好的群众基础和发展前景而备受人们青睐，成为集聚审美意蕴与文化价值的绝佳典范。

从古董的陶瓷器物到轻巧的丝帛团扇，从宫殿庙宇的雕琢到老宅门前染了铜绿的旧锁，从窗前插了几支香水百合的立式花瓶，到美人发尖摇曳生姿的半只耳珰……古老的景泰蓝沉默不语，却将来自神秘东方的想象力全部凝聚在纤细又曲折迂回的纹路里。或许这便是铜胎掐丝珐琅技艺的珍贵之处，哪怕再历经几个世纪的时光洗礼，仍能唤醒掩于深山、藏于乡野的文化脉络，以非遗传统之韵，护住千年文明之根。

（作者单位：故宫博物院）

本报拥有此文版权，若需转载或复制，请注明来源于中国政府采购报，标注作者，并保持文章的完整性。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