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幽深之闲夏

【乡情乡韵】

小巷幽深之闲夏

■ 李晓寅

在新疆伊犁，一年四季中数夏天最为明媚动人。湛蓝纯净的天空，浓郁青翠的草原，以及舒适宜人的自然温度。除此之外，它的动人还体现在小巷里，那一条条幽深的小巷，使伊犁的夏天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悠闲与温柔。

这种悠闲与温柔，在夏日的黄昏里体现得最为明显。是因为黄昏时太阳的余辉不再炙人吗？是因为黄昏里花朵的颜色格外娇柔吗？是因为黄昏的那一刻，人们彼此寒暄的声音也变得温情脉脉吗？有这些因素，但还不完全是。走在伊犁的任何一条小巷，你都会看到，小巷里的居民热情好客，无论走进哪一家，主人都会站起来表示欢迎，那种坦诚里自有一种潇洒的风度。而在曲折幽深的道路两侧，蓝色大门半闭半开，葡萄架下空气清凉，孩子们奔跑嬉戏，他们的母亲或姐妹——劳作的女人在弯腰扫地，刚刚洒过清水的土地散发出一种泥土的清香，或者她就坐在板凳上，认真地削着胡萝卜皮。今天的晚餐是金黄色的抓饭吧？在揣测中，抓饭的香味开始弥漫。

在这一切俗世生活之外，是植物的芬芳与多情，将小巷带入田园生活的梦幻之中。首先是白杨，它们矗立于小巷道路两侧，站姿里有一种人类无法模仿的高贵。那挺立的躯干、哗哗颤动的翠绿枝叶，给予了小巷一种无法描述的诗意。刺玫，它们是小巷里最为常见的一种花朵，这种娇艳的花朵因为有刺，使孩子们采摘它们的手变得踌躇起来，因而，花朵得以保持长久。还有月季，这种颜色通常呈深红、粉红的花朵，不仅仅美丽，还自带一种芳菲之气。尤其是雨后，把鼻子凑过去，深深吸口气，整个人似乎都醉了。哦！月季的香气特别温润，如同这黄昏的小巷，在温柔之余，分明含有一种宁静娴雅的气质。

然而，这些芬芳是远远不够的。小巷里最美好的事件之一，应当是蔷薇的开放。

一直觉得，最适合生长于伊犁小巷的花朵其实就是蔷薇。小巷多围墙，而这种植物就喜欢攀爬于围墙之上，在大片枝枝蔓蔓的绿色里，蔷薇花艳丽芬芳，花香四溢。与静寂柔婉的小巷相比，蔷薇花天生就有一种流浪的气质，它散落在小巷深处，好比一个头发弄成烟花烫，穿着玫红色蓬蓬裙的女孩子，站在身着白色旗袍的窈窕淑女旁边，两个人都是美女，但前者显然在视觉上更具有冲击力，更让人惊艳。

蔷薇盛开的日子一般都在初夏，这期间，多少花走过场似地开着。包括刺玫与月季，春天一过，它们就一点点地颓败下去。这时候蔷薇突然出现，如果在初夏时节来到伊犁的小巷，你会发现，总有几面墙上爬有这种艳丽的花朵，颜色大多是深红、玫红，泼洒洒地开着。那种热烈、幽深，好像一个少女身陷爱情一样，将整个身心投入进去，不计后果。真够胆大的，也真够野性的。难怪在百度百科上，这种花朵又被称为野蔷薇。

走在伊犁小巷里，最美的图景还不仅仅是这满墙的野蔷薇，还有小巷里的姑娘们，她们的名字里大多有古丽两个字，模样也如古丽般俏丽。蔷薇花开的时节，可以看见在小巷深处，古丽们身着鲜艳动人的服饰，留着乌黑发亮的长辫子，站在蔷薇花边，轻轻摘一朵蔷薇别在鬓角里，对着手机自拍，不知为什么就会突然掩嘴哧哧地笑。是得意于自己如花般的容颜吗？还是收到了恋人赞美的信息。“你正好盛开，我正好路过，一眼就看到你最美的样子，一切都刚刚好。”哦！在我看来，她们就是小巷里一朵朵野蔷薇，在最好的青春年华里，散漫地开，狂野地开。我爱她们，宁愿给这些古丽们再取一个名字——蔷薇少女。

徜徉在夏天的伊犁小巷，一颗心慢慢安稳下来，这世间好像也没有什么急的事情要做。突然想起才看过的一本书里，提到“闲”字的繁体写法，那门里一个月字，取倚门望月之意。也许，一颗心只有闲下来，才会有倚门望月之雅趣，这也是哪位作家说的。我记住了，同时，记住的还有这一天，一个人行走在幽深的伊犁小巷里，以一颗闲心，欣赏这幽深小巷里的闲夏。

（作者系新疆作家协会会员，供职于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水利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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