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景

【随感】

风 景

■ 丁哲

旅游，看的是风景。

风景，从大类上说，无外是山与水。没有山或水的地方，往往很难称得上是风景。譬如平原上的一片树林，旷野中的一座深井，虽然也有它们别致的地方，但到底显得单调，如同画纸上只描一种色彩，乐器里只奏一种声调，比不得山形多变，水势参差，各具面目，妙态毕集。倘若山水比邻，相互为伴，则水光山色，披青挂彩，更要引人足停目注，赞叹不绝了。

山水所以让人爱慕，在于它的美。

就山的一面说，有的高大巍峨，隐天蔽日；有的纤巧秀丽，娇俏可喜；有的怪石嶙峋，奇岩特出；有的嘉花美卉，争芳竞艳。就水的一面说，有的波澜浩瀚，苍茫无际；有的波浅流长，斗折蛇行；有的平滑如镜，清澈见底；有的五色斑斓，浓墨重彩。置身其间，人如同欣赏一幅长卷的图画，画中的景物不断变化，色彩也不断变化，一路行来，景与物换，光与影谐，一帧方过，一帧又来，变化无方，似乎永没有穷尽；而人随景走，目不暇接，只觉各有所美，而美美不同。山增水势，水助山威，山水相得，自然让人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这便是风景的魅力。但看风景，最好不要止步于此。

一般人欣赏风情，只是拍几张照片，顺便把自己嵌入其内，当时兴致盎然，甚至还要为一个好的背景排队或与人争抢，但时过境迁，再好的风景也成了明日黄花，不复措意，任由它在数码相机里长眠。如果隔了若干年月，这些照片幸而未被删除，被主人无意中看到，恐怕自己也要疑惑了：我到过这里，什么时候？由此风景是风景，心灵是心灵，两者没有产生共振，发生联系，所以也就印象不深，情味不永。

所以看风景还须再深入一层，要由眼入心，使得心、景相映，互为参照。由景入心，由心悟景，用心灵去欣赏风景，体味风景，所得便与单纯的照相不同。

风景大抵如宋词，分婉约或豪放两种。婉约的精微细腻，豪放的雄浑开阔，或给人一咏三叹，缠绵不尽的韵致，或给人天地苍茫，海天风雨的豪情。看风景，就是要由形入神，细品其超逸盎然之趣。比如我们看一座山，它瘦骨嶙嶙，突兀直指，崖顶际天，别无旁物，我们除了感到这种山姿的奇特，细细品味之下，是不是还能感觉到一种特立独行，傲岸不羁的个性？如果你恰值遭遇挫折，情绪受困，那么这孤峰独立，睥睨万物的英姿更会不知不觉感染你、启发你，仿佛知心朋友与你当面对坐，促膝长谈，使你不自觉地产生了力量，鼓起了勇气，有了“虽万千人吾往矣”的豪情。这样看风景，就不是泛泛地浏览，而是见出了风景所蕴含的精神，于是你的灵魂便与风景的灵魂产生感应，建立互动，风景便不再是凝固的物，而是成为了有个性、有风采的朋友。

此是观山，观水也大致如此。古人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仁者眼中的山水，不仅仅是大自然当中的一种形态，更是他们心志情感的寄托。反过来，在观山阅水的过程中，山、水的精神也予智者仁者以启发，使他们产生情感、理智上的愉悦与满足。正是在这种人、景互动的过程中，才有了“智者动，仁者静”的结果。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敬亭山所以让大诗人李白产生这样的赞叹，就是因为他从敬亭山上见出了不同流俗、磊落不羁的精神气度，而这正与诗人的志趣个性相投，所以人山相对，才能默契于心，互通款曲了。

旅游，看的是风景，而真正的风景，不独用眼睛去看，用相机去拍，更重要的，是用心灵去感悟……

（作者单位：河北省张家口市桥西区财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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