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还是藏着锋芒的

【文学界】

内里还是藏着锋芒的

■ 杨光祖

在中国文学评论界，洪治纲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似乎一直不那么热，却一直在前沿，一直在那里，没有人会忽视他。

我不认识他。“剜烂苹果·锐批评”丛书在北京首发时，我想我会见到他。结果，他没有来。但他的那本书，我却带回兰州了。我想细读。

洪治纲的评论，比较温和，虽然有批评，但不那么犀利。文字的和缓中，讲道理的成分居多，循循善诱，不是鲁迅所提倡的那种一刀致敌于死命。不过，认真阅读下来，内里还是藏着锋芒的，我想，作家读了，也不会多么舒服。

洪治纲的评论，善于从大处着眼，喜欢宏观论述，视野开阔，高屋建瓴，他对文学思潮的研究，颇有独到之处，显示了不俗的眼界。他喜欢写综述，尤其年度短篇小说综述，一写就是连续好多年，这是一件辛苦活，每年发表那么多的短篇小说，要看下来，再写成综述文章，需要多大的工作量。

他对作家的个案研究，可以看出他的文本细读功力。比如《余华评传》《困顿中的挣扎——贾平凹论》，还是颇有霜刃的。他认为，“文学批评作为一种艺术价值的分析、阐释和判断，毋庸置疑地拥有自身的效度。这种效度，绝不是建立在廉价的颂词之上，而是恰恰相反，隐藏在各种苛求式的评判之中。”当然，他也反对那种没有立场，“改变思想就像更换内衣一样随便”（葛兰西语）的批评家。他说：“在真正的文学批评中，只要批评家拥有相对稳定的价值标准，拥有相对明确的评判立场，他的苛求都应该得到重视，他的偏见也应该获得尊重。”

这种通达的见解，如今不是常能听到的。

洪治纲的文学评论主要的成绩在对先锋文学的研究上。他出道较早，成名亦早。他早年曾在《小说评论》开设了三年的专栏，集中讨论先锋文学及有关先锋的精神内核问题，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后集成一册专著《守望先锋》。

2015年，他又撰写了《先锋文学与形式主义的迷障》，对先锋文学和对它的误读，做了详细梳理。他认为，“将先锋文学的重要特质始终安置在形式实验上，其实已隐含了某些审美认知上的误区，甚至严重阻碍了我们对于先锋文学内在价值与历史作用的判断。”在此文中，他对马原、洪峰、格非、孙甘露等先锋作家当年的形式实验做了肯定，但也严厉地指出了他们的缺陷，就是“形式的空转”，他们沉溺于叙事形式的游戏，“创作主体的主要心智也都投放在话语形式的处理上，而对于人的生存境况的思考却没有多少深刻。”“很难获得更深的审美思考。”这个评价，我个人觉得是中肯的。我一直认为中国现当代文学，鲁迅才是真正的先锋派，大师级的先锋派。

（作者系西北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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