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适为珍

【漫笔】

自适为珍

■ 缪菊仙

《菜根谭》中有句话：“幽人清事，总在自适，故酒以不劝为欢，棋以不争为胜，笛以无腔为适，琴以无弦为高，会以不期约为真率，客以不迎送为坦夷。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我很是喜欢这句话，喜欢自适的描述，多好啊，自由自在，随性自然。在纷扰的世界里，要做到自适又是多么不易。自适是什么，是善待自己，是取悦自己，是自洽，是守住初心，是和一切的过往和解，是心海溢满阳光，是对生活充满希望。

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知天命就是与己和解吧。多事的庚子年是我的知天命之年，经历人和事，知天命不可违。庚子秋，老父遵行自然规律安详远行，留下母亲和父亲生前无比宠溺的一只狗——关关。悲伤的母亲终日以泪洗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食之无味，言之无声，寝之不寐，喃喃自语重复一句话：“我没有家了，没有家了……”情绪在没有出口的死胡同里奔腾，如同被世界抛弃一般。相比于母亲，关关很快适应没有父亲的生活，吃睡玩乐一样不落，偶尔回想到父亲，它会找遍乡下老家的每个角落，然后呆呆趴地上一动不动，深深想念那么一会儿。

背负着深重情感的母亲活在过去，丢了自适的能力，关关因为简单而活在当下，自适永驻。东晋的葛洪有句名言：我命由我不由天。知天命而不由命，豪气万状中是不屈不挠的精神，更是一份坚不可摧的自适能力。

自适是认识自己。“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一个人终其一生是为了更好地认识自己。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反刍自省，客观看自己的长处与短处，不再那么固执想所谓的扬长避短，不再羡慕所谓的成功，不再眼红所谓的财务自由。人来到这个世上，需要的并不多，是想要的太多，走着走着，就忘了为什么出发。知己惜己，做真实的自己是多么重要。

自适是善待自己。走在中年后的路上，不为物累，不为人役，懂得知止，知足，有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豁达，有笑看大自然云卷云舒的静，有等一缕茶烟袅袅升起的闲。生活作息遵从自然规律，不再为一部剧熬夜，不再为一顿美食而忘了肠胃的正常负荷，不再为一句不中听的话而郁闷不已。开始在人前“自黑”，在“自黑”中觅得自乐。疼己爱己，善待自己是多么重要。

自适是取悦自己。工作之余，做自己喜欢的事，交自己喜欢的人。读无用之书，写无用之字，在无用中享受无用之用及无用之美。读国学经典，背散文诗歌，品书法字帖。读完之后，试着随性写书评，偶尔也能欣喜发表一二。前几日看一篇文章，引用了培根的名言：“经验主义者好像蚂蚁，它们只是把材料收集起来使用。理性主义者好像蜘蛛，它们从自身把网结起来。但是，蜜蜂采取一种中间道路，它们从花园和田野里的花中采集材料，然后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种材料。”这是比喻阅读的不同阶段，关乎阅读的方法论问题。看到这里，心里着实自喜一番，原来，我是一只自悦的小蜜蜂，姑且不管所酿之蜜的优劣。于是，平淡的日子里，散淡读书，随性写字，不设目标，没有计划，只求自乐，取悦自己是多么重要。

自适是自洽，是找回至柔的自己。多年前，在厨房的窗外，结交一群天空的精灵。晨起一把米，是每天投向厨房窗外草地的，几年来我当日课做着。如此，便有了一群养在天空的宠物，以鹁鸪、麻雀居多。清晨一把米，自由的鸟儿是我内心的宠物，我不动声色享受它们觅食的满足和沉静。《道德经》开篇就说：“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清晨时光，我以无欲之心观自然万物之妙，觅得一把米的幸福。得闲，便奔赴山林。喜欢山林的空旷与包容，喜欢登临的况味，喜欢内心被唤醒的高旷气象，喜欢山林怀草木在侧的富足，喜欢山泉的奏响乐，喜欢蝴蝶拥抱每一朵山花的深情……让心灵皈依自然的法门，在自洽中找回至柔的自己是多么重要。

世间万象，自适为珍。

（作者单位：浙江省衢州市政府采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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