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木桶：一段温暖的旧日时光

【岁月】

樟木桶：一段温暖的旧日时光

■ 缪菊仙

十年前父亲拆老屋盖新楼，推车、立桶等许多老旧家什都在恋恋不舍中丢弃，唯独这只硕大的樟木桶被留下，和父亲一起住进新房。

父亲说樟木桶在他小时候就有了，是祖辈传下的，具体年代不清，应是取粗壮的老樟树段木加工而成，论年岁，是太公辈的老物件。

樟木桶简单粗犷，内外混圆，桶身沉淀淡雅的岁月光泽，朴素蕴藉。顶端的盖为樟木独板成形，每每掀开桶盖，老樟木特有的清香荡漾开来，直入心脾。桶外侧布满深深浅浅的红色印痕，“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开桶大吉”等清晰可见，那是父亲于每年大年三十的祈愿。端详这些红色印痕，或长条或方块，像一张张浓缩的岁月胶片，隐含着一年又一年平淡又安详的日子，那段和樟木桶相依相伴的稳实温暖的旧日时光清晰浮现眼前……

父亲与樟木桶是有故事的，父亲被母亲唤了一辈子的“呆子”始于樟木桶。据说父亲当年兄弟分家，唯有这只樟木桶因外形粗陋占地儿，贮物容量小于其它谷柜而无人愿认领，樟木桶成了鸡肋式的财产。兄弟几个为了自己的“家业”性价比高些均默不作声，爷爷奶奶伤心又为难，一向忠厚老实的父亲打破沉默，收了这件庞然大物，作为小家唯一的大财产请进家门。母亲不乐意，直呼父亲“呆子”。

樟木桶终是不负父亲的，在那惜粮如金的年代，如一位忠诚的卫士，守护着我们家的每一粒粮。因独立成桶的密封性、自带的特殊芬芳气味，让樟木桶避光、防潮、防虫的小环境无物可敌。晒干的稻谷、豆子、花生、芝麻可放心贮于桶中，有效延长保质期。樟木桶更为绝妙的好处是它的坚固性，老屋闹鼠灾时，大伯叔叔家的谷柜均被咬出破洞，不多的余粮被老鼠偷吃，心疼不已。而我们家的樟木桶只被老鼠啃去几丝木屑，谷物丝毫不损。这时的父亲便揶揄地和母亲说：樟木桶好啊，当年的“亏”是现在的“福”哦！

樟木桶里贮藏着小时候舌尖上的甜蜜记忆。母亲对樟木桶的喜爱随岁月增长，樟木桶成了她当家理物的“八宝桶”。地里收下的花生、黄豆、芝麻被她放进大桶，炒脆的番薯片被她放进大桶，集市上买来准备春节待客用的瓜子被她放进大桶。秋收以后的大桶啊，犹如传说中“芝麻开门”的神奇宝藏，是我们姐妹俩梦里都惦记的地方。那样的秋季，我们勤奋于学业，勤劳于农活，只为博母亲欣慰的笑容，那份笑容便是开启樟木桶的钥匙。此时，会意的母亲总是嗔爱地指着我们脑门，掏出腰间的钥匙，我和妹妹倚在樟木桶边吞口水，期盼的目光早已滴溜溜越过母亲的双手滑入桶内。我们眼巴巴看着母亲开锁，从桶中取一把花生或是两抓番薯片，然后母亲看着我们，听我们“嘎嘣嘎嘣”将“馋虫”消灭，嘴角浮起笑意。

樟木桶，一段祥和的旧日时光存于心底，温暖岁月，永不受潮，偶尔想起，甜蜜温馨。

（作者单位：浙江省衢州市政府采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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