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破题高端智库？

如何破题高端智库？

今年1月，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提出将高端智库纳入政府采购，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建设迎来了最好的时代。什么是智库？较为成熟的欧美智库有哪些特点？未来，中国高端智库采购又会遇到哪些机遇与挑战？且看本期报道。

智库的前世今生

兰德公司创始人弗兰克·科尔博莫对智库的定义十分具有诗意，他说智库是一个“思想工厂”，一个没有学生的大学，一个有着明确目标和坚定追求，却同时无拘无束、异想天开的“头脑风暴”中心，一个敢于超越一切现有智慧、敢于挑战和蔑视现有权威的“战略思想中心”。

具有现代意义的“智库”一词，最早出现于上世纪50年代，与其类似的组织甚至可以追溯到19世纪，如英国皇家联合军种国防研究所（RUSI）成立于1831年，是一个致力于尖端国防与安全性研究的独立智库；英国的费边社则成立于1884年，是世界上第一个智库，同时也是英国史上最老牌的社会主义团体。

卡耐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是美国最古老的智库，它是由美国钢铁大王安德鲁·卡内基于1910年创立的，是一个私人非赢利性的关于外交政策方面的智库，旨在加强国与国之间的合作以及美国的国际交往。作为国际顶尖智库的布鲁金斯学会则成立于1927年，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现代意义上的智库，致力于对经济、外交和行政管理等公共政策的研究和教育。

1945年后，大量的政策研究所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其中很多小型机构的形成只是单纯为了宣传政策议程或提出问题，直到上世纪40年代，大部分智库还处于边缘位置，能为人所知的也仅仅是它的名字。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智库通常被叫做“大脑盒子”，“智库”一词在战争时期的美国通常被用于战略家在房间内讨论战争计划。

20世纪大部分时间，为公共政策提供研究与咨询服务的独立公共政策研究所主要存在于美国，加拿大、英国与西欧也有少量此类机构。日本的智库大多不是独立机构，通常与政府部门和企业有着密切的联系。随着全球化进程、冷战的结束以及跨国问题的不断涌现，智库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了扩张之旅，现在，全球一半以上的智库始建于那个时期。

在非洲、东欧、中东以及东南亚部分地区，全球化对智库的扩散影响最为明显，在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下，不少独立公共政策研究机构被协助创建。最近由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智库与公民社会研究项目组（TTCSP）进行的一项调查就强调，这些地区中大部分智库在过去的十年中相继成立，如今全球有超过4500家诸如此类的研究机构，许多为创建于冷战时期的成熟智库，它们关注于国际事务、安全研究及外交政策方面。

（朱颖编译）

智库采购：大风起兮路漫漫

党中央、国务院多次提出，要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并明确将高端智库产品纳入政府采购，让智库建设迎来政策利好，但在实践是却存在着预算、目录、采购标准和服务质量评价四大难题

■ 本报实习记者 郑钦

在知识经济时代下，智库正逐渐成为国家战略的重要部分。党的十八届三中、四中全会以来，党中央、国务院对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作出重要部署，提出要把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作为一项重大而紧迫的任务切实抓好。

今年年初，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提出高端智库产品将纳入政府采购，健全政府购买质询服务机制，使我国智库建设进入了“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立健全决策咨询制度”的新阶段。

呈现“三分天下”局面

据上海社会科学院智库研究中心2014年2月发布的《2013 年中国智库报告》定义，智库主要是指以公共政策为研究对象，以影响政府决策为研究目标，以公共利益为研究导向，以社会责任为研究准则的专业研究机构。

在智库兴起之前，更为人所知的是各级党委的政策研究室，带有浓重的官方性质。与此相比，智库的研究方向与类别更加多元化，除经济外，还有环境、国际关系等新型智库诞生。虽然中国社科院这样的官方智库仍然占据主导地位，但近年来，许多非官方智库也纷纷兴起。目前中国智库局面已呈现官方智库、民间智库、高校智库“三分天下”的局面。深圳综合开发研究会常务副院长郭万达表示，智库模式的兴起，为各级政府、社会组织、企业提供决策参考服务，智库服务将是知识经济时代下的重要发展方向。

拓展智库发展空间

对于政府采购而言，将智库咨询服务，纳入到政府采购公共服务的范畴，对完善政府采购机制，促进中国智库发展将是重大利好。有专家表示，从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建立健全决策咨询智库”，到把智库纳入国家治理体系和国家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智库介入公共决策的重要性与必要性。

2014年，杭州已将智库服务纳入到政府采购中。为帮助采购人制定合理明确的采购需求，有效提升这些项目采购文件的编制效率，杭州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建立了“智库”——政府采购顾问团队，将评审专家的作用前移，编制疑难项目的采购文件时可以向“智库”问计，并按类别研究编制采购文件模板，推动采购文件编制工作的专业化和标准化。

山东社会科学院党委书记、院长唐洲雁表示,“意见明确了政府购买决策咨询服务的体制机制，这表明智库提供各级政府所需的决策咨询产品成为常态，智库发展空间大大拓展。为此，我们要组建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创新型团队，参与政府购买决策咨询服务竞争，提供决策咨询所需的智库产品，充分发挥智库的社会服务功能。”

同样，将智库服务纳入到政府采购范畴，也将有效促进非官方智库的发展。意见提出，要落实政府信息公开制度。建立政府购买决策咨询服务制度，探索建立政府主导、社会力量参与的决策咨询服务供给体系。凡属智库提供的咨询报告、政策方案、规划设计、调研数据等，均可纳入政府采购范围和政府购买服务指导性目录。建立按需购买、以事定费、公开择优、合同管理的购买机制，采用公开招标、邀请招标、竞争性谈判、单一来源等多种方式购买等。“这对民间智库来说，都是利好消息。”中国与全球化智库主任王辉耀表示，“这次出台的意见将解决民间智库长期遇到的注册难、资金难、人才难、被边缘化等问题。”

需要建立长效保障机制

智库服务纳入到政府采购范畴，对于我国智库科学化体制机制的形成将是一个新契机。但政府购买智库服务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对于政府来说，为智库施展身手搭好台是基础所在，这就需要一套成熟的机制来保障。

全国人大代表、广东省社会科学院产业经济研究所所长向晓梅提出，尽管近年来我国各地在政府购买决策咨询服务方面已经开展积极探索，但在具体实践中，政府采购预算问题、政府采购目录问题、政府采购标准问题和服务质量评价问题这四个问题最为突出，亟待解决。

向晓梅建议，对于首当其冲的资金问题，要尽快将决策咨询服务经费纳入科学技术经费预算范围。探索建立和完善符合新兴智库运行特点的决策咨询服务经费管理制度，科学合理编制和评估决策咨询服务经费预算，强化决策咨询服务的经费保障。

向晓梅还建议将决策咨询服务尽快纳入集采目录。要将智库提供的包括咨询报告、政策方案、规划设计、调研数据等各项决策咨询服务在政府购买服务指导性目录中明确化和明细化，提高决策咨询服务政府采购的可操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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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智库？

智库又称思想库（Think Tank），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智库这种形式已在我国出现，如孟尝君豢养食客三千，吕不韦门下学士过万等，在当时就已构成了权贵的重要参谋及智囊。

根据维基百科的介绍，智库被认为是能够对社会政策、战略研究、经济、军事、技术与文化等重要话题进行研究与宣传的组织。英国学者认为，真正的智库应具有超前意识，能提出从长远来看切实可行的政策建议。国际上大多数智库属于非营利组织，从而保证其研究结论的客观性与公正性，在美国及加拿大等国，智库甚至享有免税政策。另有一些智库的资金来源于政府、宣传组织与企业，或通过对其提供相关研究及咨询服务而获得收入。

成立于加利福尼亚州的兰德公司，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高端智库之一，其成立之初主要是为美国军方提供调研和情报分析服务，上世纪50年代初，这家公司就向白宫提出“如果美军介入韩战，中国将出兵朝鲜”的战略分析报告，要价200万美元。遗憾的是这份报告并没有被白宫采纳，美国也因此付出了几百亿美元和数十万年轻士兵生命的代价，足见智库对政府决策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什么决定智库属性?

由于意识形态、资金来源、话题重点、消费者意图的不同，智库的类型也多种多样。比如作为美国保守派的重要智库，传统基金会致力于为该党派提供相关政策建议；美国进步中心则为华盛顿自由派智库；波士顿独立智库则偏重于社会及环境问题的研究，属于问题导向型组织；取名自罗马自由战士的加图研究所是基于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和社会理论家哈耶克的理论，为推动自由化社会而建立的。

智库的研究经费来源对其思想倾向与决策咨询服务质量会产生重大影响，因此许多国家非常重视为智库提供财政支持。智库的筹融资方向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其工作方向，比如一部分智库依靠政府资助，另一些则依赖私人或企业捐助，这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智库的学术自由度。相比其他国家，美国的智库比较独立，这主要由于美国的基金会众多，使智库无须依赖政府订单存货，特别是像布鲁金斯学会与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甚至拥有自己的基金，能基本实现财务自由，也因此能够保持独立性。但实际上，完全独立的美国智库并不多，大部分智库都代表了某党派或一些利益集团的利益。比如一些智库捐助者的捐助行为仅仅是为了影响国会选票或是重塑公众舆论，另一些则想通过资助而吸纳从政府部门卸任人员，或是推动特殊领域的研究与教育。

什么是决定智库影响力的关键？布鲁金斯学会主席约翰·桑顿 认为，任何一个智库的成功首先都取决于它所拥有专家的实力，独立性也是保持研究结果公正的关键，独立性意味着智库的研究不会受到资助方的影响。“智库需要高质量的专家以及必要的资金从而建立长期的研究计划，在出现意想不到的政策机会时，智库需要为其研究结果及给出的咨询建议负责。换句话说，为了激发智库的所有潜能，他们需要得到核心机构的长期支持，而非仅依靠一个接一个的项目维持。”全球发展与人口计划基金会主管露丝·莱文同时表示。

（朱颖编译）

·他山之石·

英美智库的独立与理性

自2007年起，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智库与公民社会研究项目组（TTCSP）每年发布全球智库排名，数千名国际专家学者参与智库提名，后根据科学系统的标准，通过相对客观公正的研究方法形成评定结果。据其发布的《全球智库报告2014》显示，全球目前共有6681家智库，其中美国1830家，中国429家，英国287家，是世界智库数量最大的三个国家，而在最重要的“全球智库150强榜单”中，中国仅有7家智库入围。目前来看，中国智库在专业化、筹融资以及影响决策等方面还有很大进步空间，发展之路漫且长。

美国：

独立性确保结论客观

各类智库在美国国内政策研究领域占据着至关重要的地位，且具有独特属性，如提供公共政策研究、分析及建议，非营利且独立于政府及各政党。这些民间社会组织主要是为了帮助政府了解并指导其在国内外问题上做出明智选择。

美国智库的特点在于相对对立，资金来源不受限于政府订单，其研究过程及结论均不受制于政府，各政府部门也无权干预智库的研究工作。当然，这些智库与美国政府保持着密切联系，依靠政府政策支持及优惠资质，同时有限获得政府咨询项目，甚至吸纳了不少政府机构卸任人员。当政府部门需要智库服务时，一般采用招标方式，委托智库自主进行，被咨询人员与被咨询机构会站在客观独立的立场上，凭借各种信息及判断获得结论并提供咨询，美国智库通过独立性确保了咨询服务结果的客观性。

通过从属关系、组织架构与文化、政治及哲学倾向能更好地了解美国的智库，一家智库的战略与结构影响着其政策输出类型及所关注的政策阶段。美国人通常将智库分为四种类型，包括通用及专用学术型智库、合同研究类智库、政府或企业政策拥护型智库以及混合型智库，依附于政党的智库通常是非独立的，然而，这种类型的智库在欧洲却占据着主导地位。

由于近年来经济的持续低迷，造成智库资金来源的不确定性与短期性，使得美国智库更关注热点问题也更追求研究的时效性，如美国外交政策中的敏感问题，包括中东地区冲突等问题成为美国智库的研究重点。当前，在美国智库资金来源中，稳定且长期的资金逐渐减少，很多时候，一些智库为保证正常运营，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做出妥协，其研究结果也难免受到影响。

英国：

资金使用严格受限

“智库”一词在英国最初特指1970年由首相爱德华·希思在内阁建立的中央政策评论部（CPRS），此后，智库也逐渐包含独立于政府之外，为政府决策提供思想支持的政策咨询研究机构。

在英国，大量智库的涌现始于玛格丽特·撒切尔政府时期，英国的智库在政府决策找那个扮演着重要角色，甚至成为全球自由市场组织机构的榜样。英国智库研究范围十分广泛，以适应公共政策领域中的不同内容，包括国际事务、军事安全、能源与环境、教育、人口老龄化等诸多方面。新生的英国智库会选择现有智库没有涉及，或不擅长领域中的细分领域展开深入研究，在避免不必要竞争的同时，也使得英国智库研究领域不断得到拓展与深入。

近年来，英国智库在英国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地位逐渐突显，从诸多方面影响着政府政策制定，包括帮助制定政策问题框架，为政府提供相关问题背景信息；或帮助政府向公众解释政策，帮助政府建立公众对政策信息的把握；或是为政府提供直接的政策建议与解决办法，帮助英国摆脱经济危机提供经验借鉴等。

智库的筹融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研究的独立性，因此英国对智库的资金使用有着严格限制，使得智库委托方通常不能直接向其提供资金支持以便获得具有倾向性的研究报告，从而保证研究结果的公正。在英国，智库委托方不能制定资金使用目的，且无权修改研究结果，因此，英国智库能全权对资金的使用负责，其研究结果的发布也无须通过委托方同意。此外，英国对智库资助设有最高限额，以防资助者影响智库研究的独立性。

英国智库获取资金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机构对决策影响力的高低，许多具有较强倾向性和为政府服务的智库，其政府资助占资金来源的比例很高。此外，英国智库的研究资金还来源于欧盟资助、企业及个人捐赠、信贷支持、研究委托等渠道。

（朱颖编译）

·荐读·

[美]加图研究所著，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译，格致出版社

《加图研究者手册——美国智库如何影响政府决策》（第七版）

加图研究所（Cato Institute）是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的自由主义智库，被誉为世界前五大智库之一。加图研究所推出的这部近71万字的研究报告——《加图决策者手册——美国智库如何影响政府决策》（第七版）,几乎涵盖美联邦政府政策制定的各个方面。该书绝大多数篇幅不是替联邦政府歌功颂德,而是带着指点迷津的严肃语气,告诉联邦政府应当如何处理方方面面的问题。

虽然智库以为美国联邦政府指点迷津为己任,但专家学者为炮轰而炮轰的现象并不多见，多是以长期严谨的研究得出经得起琢磨的成果以理服人。将研究成果开诚布公，不仅是对自身研究能力的充分信任,也是美国智库市场化竞争生存下的必然选择。值得注意的是,这样一本看似枯燥的书籍,曾数周名列亚马逊畅销榜前茅,足见美国人对联邦政府决策的高度重视,反过来也迫使联邦政府不得不时时处处设身处地地思考公众对决策的意见倾向。（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