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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书记


<< 中国政府采购报 >> ( 2019年09月20日 第8版 )

【书的故事】

淘书记

■ 付兴奎

从公园里散步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路灯下杂乱的旧书摊,原本急匆匆的脚步不知不觉便慢了下来。

这些按斤收购的废书旧报纸,大多来自读过书的人家,从书的签名和提款上,可以看出主人的修养和年龄。学生课本、专业书籍之外,我更关注的是自己年少时做梦都想得到文艺书籍。那些定价不到一元钱的旧书,对我们这一代是永远的缺憾,像现在攥在我手里的《艳阳天》《第二次握手》《苏德间谍战》《金光大道》,还比如我在重庆时淘到的《红岩》《林海雪原》《战地红缨》,在一个老先生家淘的《杨家将》《三家巷》《说岳全传》。在只有八部样板戏的时代,这些神秘而短缺的图书,是我们精神生活中最大的奢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买书和淘书成了解决了温饱的我最大的嗜好,不管出差旅游,还是上街购物,只要遇上大书店和卖旧书的摊子,我是买不美绝对不会罢休的。家里的书越来越多,书房、客厅、卧室,差不多全被书化。博尔赫斯说,天堂就是图书馆的样子,我的家早就成了图书馆的样子。相比那些装帧漂亮油墨鲜香的新书,我更喜欢自己从书摊上淘来的旧书,那些变旧发黄甚至出现残缺的旧书,就像自己结识多年的旧友,一声不吭地坐在你的面前,或者,用他们自己特有的方式把你带回多年前那些甜蜜抑或苦涩的时光,让我们时而面向别人微笑,时而对着自己流泪。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一个不大的旧书摊上发现了自己三十年前出版的诗集《与清风对坐》。书的封面早已面目全非,内页中也有多处破损。这本印数一千册的诗集,几乎花光了全家人所有的积蓄,以至于在出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喘不过气来。说实在的,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出版一本对自己没有任何实惠的诗集。除了几个好心人的特别关照,买了三四百本之外,其余的差不多都送了朋友。我像见到自己多年前不小心丢失的孩子,把它重新领回养育过它的家里。

此时,在寻找有收藏价值的旧书时,我发现了几个熟人前些年出的书,我一边为他们叹息,一边也在为自己忐忑。朱东润、特雷伯、梁斌、张扬、冯骥才,我一本一本地翻过去,如愿找到了自己从前想买而买不到的旧书。翻遍整个书摊,我也终于在最里面一沓的最后一层,发现了我的《与清风对坐》——能和自己仰慕的作家和学者一同被遗弃,也算是造化了吧。

感谢扉页上署名王昕的人,她把一本经过了二十多年时光的旧书保养得如此干净,不光封面上看不到人为破坏的痕迹,内页中也没有随意涂抹的现象。《在水一方》的诗句前面,还可以看到她和邹、姚两位同学的诵读分工。从名字上面的字迹推测,二十五年前的她和她的同学们,很可能是本地中专学校里一群爱诗的学生。

“冬天在最后一块薄冰的消融中死去/枯竭了一个季节的思绪开始返潮……”

我不知道,她们毕业后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她们是否还保持着对诗歌的爱好。一本离开自己多年的旧书,卖出去之后重新回到自己的手里,本来是算不上失而复得的,问题是它在我寻找和推测的过程中,让我再一次回到了诗歌的原点。我在心里开始感谢起眼前的这位卖旧书的中年男人和那个叫王昕的读者,没有了他和她们,我是万万不会这么好地遇见自己和自己的诗歌的。

我的慷慨显然打动了卖旧书的男人,他一边收钱,一边兴奋地对我说,他要把自己家里所有的旧书都拿出来,卖书一定要卖给懂书的人

(作者系甘肃省作协会员,现就职于甘肃省庆阳市财政局政府采购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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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LIZHENG

本文来源:中国政府采购报894期第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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