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又到秋叶落时
■ 黄宝钧
风,冷飕飕地吹在脸上,大片大片的杨树叶子从空中坠落,叶子像是在马路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树叶在我的眼里,没有色彩斑斓,也没有层林尽染,只有存放在脑海中多年的记忆。
小时候,每当深秋初冬刮大风的时候,我正在被窝里享受舒舒服服的温暖,就听母亲在催促父亲:“起风了,快去河套占树叶子吧。”那时候,大家都在生产队里“吃大锅饭”,从粮食到生产资料,从劳动工具到庄稼秸秆,都是生产队里的。只有在收获粮食后,生产队才陆续分给社员一些粮食和秸秆。但是,分到各户的秸秆少得可怜,哪里够农户做饭与取暖?没办法,农户只好在春季捡柴禾、夏秋季上山砍柴禾、秋冬季划拉树叶子。所谓的“占树叶”,就是在树林里扫几小堆树叶,表示这里有人要扫树叶了,等待树叶大批降落,然后背回家里做柴烧。
听见母亲的叫声,父亲尽管不太愿意,还是麻利地拉亮了电灯,穿上衣服,扛着筢子和扫帚下河套了。
天亮了,母亲起来做饭,然后喊大姐和二姐我们起来吃饭。饭后,两个姐姐去河套,将父亲替回。父亲在家吃饭,姐姐们在河套的树林里往树叶堆上继续增添树叶。傍晚的时候,经过一天的积攒,好几大堆树叶子积聚在一起,等待着去我家奉献热量。
这时,父亲、大姐、二姐和我,开始往家里背树叶子。背树叶子的工具叫“花篓”,亦叫“花筐”,一般是用槐树条编成的。父亲和姐姐们自然用较大的花篓背树叶,我用较小的花篓背。由于河套的树林离家不算太远,我们四人不用故意留人看着,往往是父亲从家回来,姐姐开始往家背了。这样,我们很快把河套里的树叶运到家里,堆满了柴房,又在园子里堆起了“树叶山”。
原来以为树叶子不禁着,一点燃就烧尽了。但是,母亲说,树叶子好烧。每当要做饭的时候,母亲都去园子收一篮子树叶,放上几个玉米秸的根须,用来烧火做饭。有时候,母亲做饭忙,就喊我:“快去园子收点儿树叶子,半篮子就够了。”我急忙跑到园子里,执行母亲的命令。
天快黑了,母亲又去园子里收来了一篮子树叶子,用来温泔水喂猪。喂猪之后,母亲还要在锅里添上一些水,把剩余的树叶子全部推进灶膛里,称为暖炕,其实就是使灶膛里没有明火,让树叶子呈冒烟状态。
好多年过去了,我由一个农村孩子变成了城里的工作人员。回家看望父母时,发现家里承包田里的庄稼秸秆就够烧了,再也不用去河套树林里扫树叶子了。而河套里的那片树林,早已被砍伐一空,变为耕地。
又过了几年,母亲已经在地下长眠。我又一次路过从前扫树叶子的河套,那里又长起了一片杨树林子。杨树林子在秋风的熏染下,换上了金装。有人在树林里拍照,我却望着地上的树叶发呆。
如今,又到了秋叶落时。不要说是树枝无情,也不要说是树叶无恋,是岁月让树叶和树枝两相分离。树叶像无助的孤儿,摇摇晃晃地落在了地上。眼前的街景、脑海里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
(作者单位:辽宁省朝阳县财政局采购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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